▲ 砚,曾是文人之田。就像农夫在土地上播种着安康与富足,历代文人曾在这方小小的砚田里播种着希望和理想。几千年来,他们在几案上耕耘终生,在尺幅间挥洒性灵。于是一方小 小的砚石之上就有了文化之根,就有了文人之魂。因此,在我看来,千载之下,文人之魂隐于砚,文脉之源出于石。即使在它的实用功能已基本退居幕后的现代,高明的砚雕艺术家仍旧能够靠一把雕刀剔除岁月的沉渣,重现清雅高古的遗韵。而奏刀于长白山脚下的松花石砚雕刻艺术家蒋守信先生就是这样一位此中高手。 面对蒋先生构思巧妙、刀法细腻、造型各异的 一方方佳砚,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观其型,有岁月之风霜历历在目;思其人,有历史之烟云回荡其中。古人曾说,情发乎中而艺必高。蒋先生对这块具有皇家血统的松花石就充满了感情,听他谈起松花石,从地质构成到物理性能,从历史源流到当今流派,真是激情四溢,滔滔不绝。正因如此,我说他的砚可读,就不仅因为其砚有铭了,而是砚池中有了几千年的文化倒影,砚石上有了砚雕大师充满激情的创造。 就我见过的蒋氏工艺雅砚而言,确有一种宋元小令般的温婉清新。你看那方“竹节砚”,玲珑亭立,细腻有致。主干稳重挺拔,不屈不挠之势毫不遮掩,古来文人崇尚气节的高洁赫然眼前,而在中间那部位却有一枝活泼有姿的嫩竹俏然而出,既避免了整体造型的单调又给人一种生生不息的希望。充分显示出作者构思的巧妙和独具的匠心。 直观地看,松花石之奇在色彩在纹理。许多随型砚作品就集中体现了这一特点。蒋先生有一方“吉象”随型砚。憨态可掬的大象从一片草丛中走来,砚池上方由纹理形成的云朵和大象身后隐隐的古树相映成趣,仿佛走出洪荒的“吉象”正在向人间走来。再加上雕刻家细腻的刀法和对神态的精确把握,一派祥和之气顿时飘散开来。还有那方具有豪放风格的“奥雅尊开天辟地”随型砚,利用原石突起的部分精雕出满族创世英雄隆起的肌肉,让屏息怒吼的瞬间通过托天的双手将黃、褐、青杂糅的苍天联为一体,而圆形的砚池部分恰好让青黄两色形成日月。细品此砚,我确实感到即使亿万斯年逝去,仍有天裂地坼般的震撼在白山黑水之间回荡。 所以,砚,从墨池工具到艺术珍品决不仅仅是因为社会的变迁,也不仅仅是书写方式的改变,而是因为它凝聚了天地之精华,贯通了古今之文脉。它,具神态,有韵味;出神采,通感情。因此,这就要求从事砚雕艺术的创作者能沉潜于民族的传统文化之中,深刻体会传统文化的瑰宝何以能历久弥新。 就是从从 这个角度出发,我们看蒋先生的作品,我的最初感觉是他的作品格调高雅而深沉,艺术感觉准确而到位,可以看出他对中国古典文化有着较深的理解。从纹理的变化中他能给我们带来远古的树影花丛,从暗黄的色彩上他能让我们置身古典,感受幽幽的书香。即使是现代题材,也多次让我从石砚上蜿蜒流动的白云中,任思绪一次次地回到那个落雪无声红叶飘飘的长白山下。所以我说,这就是修养。 当然,作为一个用雕刀来抒发情感的艺术家,蒋先生的技法功力是有目共睹的。他的刀法,最大的特点是气息充盈节奏感强。须知,刀如笔,石如纸。顽石自有性灵在,只有气息与石形石质相合,才能赋予砚石以真正的生命。在奏刀的过程中,我们能看到他已完全达到了刀随气走,意随形到的境界。在塑造形象上,他的造型基础扎实,能够熟练地将西画的造型技法与中国传统绘画注重传神的理念相结合,从而达到了既准确又传神的较高层面。 从松花石到松花砚,沿着蒋守信先生的刀锋,我走进了这个少有喧嚣的清雅世界,我感谢他,感谢他创作出的那些清丽高雅,气韵秀出的佳砚。我想,当今的人世间如果能多那么几分石砚上的沧桑画意,梦醒的时候也许不会觉得过于的孤冷。 |